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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小方:拔牙趣谈

牙疼不是病,疼起来真要命。白居易有诗云“头痛牙疼三日卧”,可见,古代大诗人也难逃牙疼的折磨。

小时候爱听相声,马季、刘宝瑞有一段经典节目,名字就叫《拔牙》,讲述游医在北京天桥摆摊给人拔牙的故事。相声荒诞好玩,但小朋友当真,还以为拔牙就像节目里说的:要么就是拿老虎钳子,在嘴巴里钳住牙,生往外拽;要么就是拿绳把牙绑着,一头连上火药,点燃了吓一跳,不知不觉中就把牙给拔掉了。

这是北派的牙医故事,我们上海“特产”滑稽戏,也有类似的经典节目。也是两位老先生——王双庆吴双艺,联袂表演的《大阳伞拔牙齿》,把旧社会上海滩贪小的小市民和宰人的江湖牙医之间的“斗法”表现得惟妙惟肖。节目的时代背景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上海滩,地点在霞飞路今淮海公园这一带。当时江湖郎中群集摆摊,卖药治病,颇有贪小便宜的市民到这里找游医拔牙。北派相声经典,笑点主要是游医拔牙术的荒唐,我们上海滑稽戏,重点却在表现游医的奸猾。一个从浦东来的市民,为了省钱,特意过江,来找三代祖传的山东师傅拔牙,以为花费比医院里便宜一半,但没承想,从付了第一笔钱开始,就已经落入了圈套。一会儿要付材料费,一会儿又要付手术费,坐着拔还得付凳子的折旧费,要不疼还得付保险费,花销比去医院还高。最后,游医开拔,手段倒是没有天桥牙医直接上火药的“残暴”,但笑料南北通吃,结果都是拔错了牙!

滑稽戏和相声,荒诞幽默,总让我们笑得前仰后合,可同时,看牙医在我心里,就渐渐成了一道阴影。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,10个人中9个都是怕牙医的。那时候,到牙防所看蛀牙,进了诊室,耳朵里听到牙科钻头开动时发出的尖锐的“吱吱”声,便浑身酸软。要知道,我小时候踢球时摔上一个大跟头,膝盖见血,站起身来没事人一样,继续踢。这么“凶悍”的娃,到牙防所也瞬间化身小羊羔。

对牙医的敬畏心,一直持续到三十岁。其间,就算牙疼,也不敢轻易见牙医。终于,有一年,智齿发炎,实在扛不住,只好去牙防所。那真是毕生难忘的经历。那位年轻女医生,给我拔牙之前,让我躺平,拿出一块白色的布盖我脸上,布上有一个大洞,正好露出牙。我以为这块布遮住眼睛是为了减轻病人心理负担,好奇之下,就问医生,为什么要盖这么一块布?伊淡淡一笑说,防止拔牙时血滋出来,搞脏了脸。好嘛!就凭伊这么一句话,我心跳立马过百。后来果然整个手术动用了老虎钳、小榔头和钎子,血也真出了不少,总算拔牙成功,术后疼了整整一天。

自此以后,我真是对牙病有点讳疾忌医,直到去年,实在是好几颗牙陆续出了问题,下决心找了一家牙医诊所,修修补补,大搞了一番。原以为一番治疗之下,少说掉肉三斤,没想到结果大出所料。整个过程,流程众多,光种牙,就从拍片到根管治疗再到开模最后种成,去了四五次诊所,但真是没有再感受到疼痛。现在的器械、手术方法都已有了革新,在诊疗效果和减轻病人疼痛方面都取得了长足进步。

原来,坐上牙医的大椅子就开始心慌,如今再见牙医,真是毫无心理压力。从滑稽戏、相声里跑江湖的庸医害人,到今天的无痛拔牙种牙,不到百年,医术天翻地覆,真是我们普通人的福气。希望拔牙的种种糗事,以后只会出现在相声、滑稽戏里,成为古远的传说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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